× [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
一、消失的男人————————————— 雨默默地下。 汽车停在公寓前的停车场上。驾驶座上的人推开车门走出来。他低头瞄了一眼手表,回身从车里取出一个手提袋,关上车门走进公寓。 站在房门口,男人摸了摸装有钥匙的口袋,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门铃。 门开了。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张消瘦的脸。 抬起的眼中有一丝诧异。 男人叹了口气。 “你又连续熬夜工作了,义明。” 苍白的面庞上浮起一缕淡笑。 哥哥。 橘照弘把身体埋坐进沙发,环视着依旧空荡荡没有多少生活气息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像主妇般热中于家事的男人,他住的屋子体现出除基本生活用具以外其他一切都没有存在必要的家居主题。 空旷的客厅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边一把椅子。 除此以外客厅中的东西就只剩照弘身下的这个小沙发。 对面的男人斜靠在墙上,表现出一种疲惫的慵懒。 “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怎么我来不方便么?”照弘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水。 “怎么会。”义明笑了笑, “只是尚未到中元,上个月你又刚来过,没有想到而已。” 照弘望着义明。 “……怎么了,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义明慢慢敛起笑容。 “没有。”照弘摇摇头。 “真的,我只是来看看你。” 义明拉开房中唯一一把椅子坐下。桌上不知几时起放着一个空高脚杯,将那个拢在掌心,义明问道: “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 “爸妈的身体都还健康吧?哥哥的工作也顺利吗?” “恩。” “那就好。” “你也该回家看看了吧?” 义明垂下头。 “义明,你要固执到何时?就这样一个人,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家里都很挂念你。 见弟弟渐渐锁紧眉头,照弘苦笑道,“抱歉,我不是要逼你,只是身为你的大哥,也和你同为父母的孩子,不忍看到你这种长年累月箭在弦上的生活状态,也不忍心将并没有那么残酷的事实瞒着父母让他们忍受丧子之痛。” 义明紧紧凝视手中透明的玻璃。我…… 没有资格回去,也不能再回去了。 摩挲着酒杯,义明说。 “我不知道我又会做出什么事。” 左手修长的五指下意识地擦抚着右腕。 “如果……终有一天会发疯,还不如不回去的好。” 不如就此切断一切因缘吧。 “你这孩子真是残忍。”照弘无奈地笑了。 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你小时候,那么小的时候,就会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同龄的孩子还在为玩乐分不开心思,小小的你却正在一刀一刀地切自己的手腕。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下得了手。一二再再而三地割,新伤叠旧伤。一刀一个口子,那一刀刀的可都割在亲人心上。” “……” “只是,不这么做的话,你似乎就会因为过于痛苦而得不到解脱。” 比同龄人要早熟很多。不,就算跟具备丰富感情经验和生活阅历的大人们相比,义明也可以说是个异类。 湮没在茫茫人海中的异类,比任何人都成熟,却也比任何人都不完整。 “时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年纪相仿的伙伴们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吧,义明。”照弘笑道,笑容又在瞬间淡去,“或许我们这些家人,也不在你的眼底。你的眼睛,都在看着什么呢?” 雨势渐大,窗外益发昏暗。街景在雨线里模糊成一幅湿淋淋的油画。雨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微微呛鼻的气味,从敞开的窗口处漫入屋内,闷热的室内有了几丝凉意。 “从小你就与众不同。那个时候的你只能用了无生趣来形容。无视家里人的关心,也不在乎接下来人生的前途,只一味寻求解脱。精神不稳定,没有人知道理由,因为你什么都不说。” “……” “我觉得,你就像是出于某种特定的目的,为了完成某个使命,或是为了与某个人相遇才来到世上。隐瞒从胎中带来的宿命,只把表象留给跟你的宿命无关的人。你急匆匆地懂事,急匆匆地成熟,每一天都为寻找某样东西而焦虑。你笑不一定是笑,顺从也不一定是顺从,这些都是你隐藏真实自己的手段,你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 在你无法填补那个缺口时,你承受不住,终于崩溃了,所以才会去自杀。 “……” “那段时光很漫长,长得令人窒息。你看起来就是那种样子,不眷恋人生,只一味苦闷,苦闷得活不下去。” 而现在的你看上去,可知道是又开始要重蹈那时覆辙的样子? 聊了一会。眼见雨势渐小,照弘拍拍衣裤上坐乱的皱纹站起来。 “那么,中元时再来看你,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你要的东西。” 从照弘手中接过手袋,意外的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花?” 一个小钵,里面松松地埋着土,土中几株小巧的茎干随着包袋卸去的震动羞赧地轻抖着秀气的小叶子,煞是可爱。 “这个要做什么?” 照弘偏着头,迷惑地说,“这个是你要的啊。” “我要的?” “上上次来看过你,临走时你突然说想要一盆家里种的花草。之后那次太忙来不及带,这次正好方便就带过来了。你不记得了吗?” “上上次是指四月初那次吗?那次带了九州的酒。” “那还要靠前,我说的是六月中,正好在梅中,又闷又下雨。” 义明沉默了几秒钟。 “……哦,想起来了。” 照弘盯着义明瞧了一会,伸手揽了揽他的肩膀。“我该说你什么好。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义明。” 义明送照弘下楼。直到上车前,哥哥都一直嘟囔着要加强营养,多休息,保护身体之类的话。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这位精干的商界精英也不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照弘还是老样子。 家里似乎也还是老样子。少了自己,家人还是会活下去。少了自己一个人,世界还是会继续转下去。 只是,自己给家庭正常的和睦幸福刻上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二、隔壁的男人———————————————————— “你住在809室??”副座上的男人惊讶地叫起来。 傍晚工作结束后,天下起了小雨。七月还在梅里,时不时来一场雨,令人满心郁闷。义明在车里打开广播,收听路面交通状况报告。 车行至驹泽站附近一家便利店处,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挥手。以为是招出租车的陌生人,义明把车子直接开过去了。 后视镜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踩着水花正追着自己的车子奔跑。 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义明减缓车速。后面的男人追上来,砰砰拍打车玻璃。以为他有话说打开车窗,一只湿淋淋的手立刻伸进来从里侧扭松车门,轻车熟路,动作一气呵成。义明正想问你有什么事吗,对方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就往车里钻。 湿漉漉的男人神情紧张地爬到副座上,眉头紧锁,一副狼狈相仿佛正在逃亡中。 “请你追前面那辆银白色的车,快。” 正欲问,男子手忙脚乱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本印有樱花图案的小册子,迅速打开给义明看了一下,“如果你拒绝,就是妨碍公务。” 原来是警匪片。 “请告诉我车型,车子牌号。” “NISSAN ,浜A= =45-82” 车子再次发动。义明比先前略微加速。不能快点吗,副座上的人一脸快要喷出火来的表情。用眼角余光略略一瞥,年龄大约27、8岁左右的年轻人,扬眉薄唇,面相有些刻薄。 手机哗啦啦大响,青年抓起手机大声说,“我!你在哪里?目前行至驹泽附近,我正在追。你们从大学那边分两路包抄过去,要快。什么?被堵?交通堵塞?好好,我不管,总之你们一定要赶到。” 信号灯悠闲地散发红色光晕,前面和左边排起两道长龙,有的司机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青年吐出一个字,“闯!” 黑色丰田车刹时闪进右边空位,在交警瞠目结舌之下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 下班时间的交通堵塞乃是意料之中,卡在通勤高峰时刻的追捕却出乎意外。对方虽然也在车流中挤来挤去,可全然不顾交通安全拼命超车,己方同样处在拥堵车流当中,先前停车又有所耽搁,眼看目标的银色车子就要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车水马龙之中。 “妈的,难得连上的线索又要这样浪费掉吗……”男人咬牙切齿。 义明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一眼,“未必。请坐稳。” “啊~,总算结束了,居然让我在大雨天里狂追了好几公里,还撞坏了我的车。” 那之后,义明调档至街区道路行驶所能允许的最大值,推测确定目标必经路线,一路突破数个红灯后岔进小巷由旁路包抄,在大学附近与已经守侯在那里的警员会合,成功截住了目标。 “你真的很厉害,那种情况都能追得上,简直就是撞烂车也不可惜的开法。可是,我的车啊。这案子真麻烦。” 从警署办公室走出来时,男人大吐牢骚。 “抓住了逃犯,对警察来说是件好事吧。”走在旁边的是协助追捕犯人的杰出市民橘义明。 男人眨眨眼睛,“你说得好象无关市民痛痒似的。” “这是你们的工作。” 男人停下步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认真地说,“再次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逃犯可能又会逍遥法外了。给你添了麻烦,真过意不去。” “道谢的话刚才已经说过了。再说我也只是尽了市民的义务而已,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那么,没其他事的话请容我告辞了。 正欲转身而去,男人一步跨到面前挡住去路。 义明不解。 “那个,不知行不行……” 他不停地挠着左前额的头发,寻找语言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意图,又始终找不到最潇洒的措辞,只好自暴自弃地抓乱了前发,说: “我是想说啦,请你去吃个饭什么的。” “这就不必了。” “啊,别拒绝得这么干脆,再考虑一下嘛。免费的晚餐哦。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口气挺有气魄,可惜这边的义明看起来似乎不太会为了区区一顿晚饭而高兴。 “如果你是为了给我补偿,我说过那就不必了。” “不行不行,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请无论如何让我表示诚意。” 不给义明再推辞的机会,对方低下头,深鞠一躬,“拜托啦。” 他那瘦高的身躯,在面前虔诚地弯成一个凝固的弧度。义明觉得有点奇妙,在这种与己私利益无关的事情上如此执著,倔归倔,倒也不令人反感。 见他死不抬头,大有不答应便奋战到底的咄咄气势,只得叹了口气。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人抬起脸来,一扫追捕中的狂妄气焰。脸蛋红扑扑的,表情倒是严肃诚恳。 要是自己不点头,这家伙恐怕会一直定在这里挑战吉尼斯记录吧。 “我也请不起高级餐厅,你就凑合一下吧。”听起来不像有诚意请人吃饭,但他腼腆一笑,却似曾相识。 PR |
今年年初,想念高耶的产物。
冰凉的东西落到鼻尖上时,我醒来了。 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四下里是朦朦胧胧的灰,摇摇晃晃站起来,凉气立刻染钻到肚子下面。 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为什么视线变得这样低,为什么光着脚踩在路面上,匍匐一样行走呢。街边刚开门的鲷鱼烧店里飘出热烘烘的香气,喉咙里条件反射似的滚出奇怪的呜咽。 混混噩噩的很奇怪,为什么我变成了一只狗正走在清晨的大街上,披着不怎么保暖的毛皮,踩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被抛在陌生的地方。 最强烈的感觉并不是迷惑,而是饥饿。 于是我在一家拉面店门口停下来。拉面店的招牌和帘子变得好高,从里面传来老板吆喝的声音。“呀,小狗”,有个小女孩叫起来,大概是她的妈妈,接着催促道“快点吃饭,让爸爸开车送你去机场”。看样子吃不到什么,我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经过数家饮食店,这个时候出来的人少也没空理我,不过要是走进去,一般会被赶出来。有个店员说,“小狗,你是哪来的,真抱歉,我们还没开始营业,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 然后我开始跟着一个穿毛领夹克衫的人走。这个人出现在一个停车场的拐弯处,走路急匆匆的,大步如流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走,一看到他的背影,就像给夺了魂似的,本能地就跟上去了。 毛领夹克戴一顶棒球帽,推开药店的门。“欢迎光临”,还没睡醒的店员没精打采地敷衍着,毛领夹克说,“给我xx牌子的神经安定剂和消炎药。”我走到他脚边,贴着柜台玻璃蹲下来,抬头盯着他正面瞧。 只看见高高的鼻子和颧骨,嘴巴开开合合,“这只狗是哪里来的?” 店员说:“不是跟着客人您进来的吗?” 毛领夹克挠挠头,“我不知道。” 店员说:“盛惠两千五百六十六元。欢迎再次光临!“ 毛领夹克拎着袋子推开门,冷风吹进来,我赶紧跟上去。 他还是走得很快,拐了几拐,又走进一家快餐店。 “给我照烧汉堡和热橙汁。“ “店内用餐还是外食呢?“ “就在这里吃吧。“ “一共七百元。“店员飞快地敲单,“客人请问这是您的狗吗?” 毛领夹克皱了皱眉头,“不是。“ “十分抱歉,本店是禁止宠物入内的。” “不不,这不是我的狗,也不知怎么就跟上了。”毛领夹克小声嘀咕,伤脑筋啊。 原来是流浪狗,那交给本店工作人员来处理吧。店员敬业地一笑,就要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我往后退了退。 等一下,等一下。毛领夹克伸手阻止,“那个,我还是外带吧,麻烦打包。⋯⋯还要追加炸鸡腿和土豆泥。“ 跟着毛领夹克来到路边一处空地,社区自留地内还竖着小秋千和大象滑梯。毛领夹克蹲下来把一块手帕在地上摊开,抽出食包里附带的餐巾纸叠好铺在上面,然后把鸡腿放在上面。也不站起来,就这么蹲着招呼道,“来,过来吃吧。“ 有点紧张⋯我夹着尾巴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脸瞧,他还是不冷不热地招呼道,来吃吧,一起吃。 有点怕,又很想黏紧。我摇摇晃晃走上前去,嗅着白纸上黄澄澄的大鸡腿。两只,黄澄澄的,香喷喷的,热乎乎的。 “你吃土豆泥么?“毛领夹克想了想,把小圆盒子里的东西挖出大半吃掉,然后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倒进盒子,也放在地上推给我,“虽然是我吃过的,你也别嫌弃,不知你喝不喝橙汁,总归是热的东西。” 橙汁也是热的。我小口小口地添着,舌尖有点烫,那热度一瞬间传遍全身,冷的地方更冷,却也一点点开始热乎起来。 毛领夹克发出满意的叹息,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嚼他的早餐。 中午的时候,我依然跟着毛领夹克。 他似乎打算早上就离开这个城市,被我一直跟着,只好东绕西绕,希望能甩掉我。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他十分伤脑筋。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跟着他不想离开。 “因为我买早饭给你吃吗?” 他会不会说早知道不买早饭给你吃就好了呢? 毛领夹克抓抓前发,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听着,你不能跟我走。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摇摇尾巴,再远的地方我也能跟你一起去。 像是读懂了我的坚持,他很苦恼地说,“我知道现实比较残酷,但是你得学着去面对。无非是活下来而已,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 即使他决绝地转身离开,甚至开始奔跑,我都没落下,死命地追着。 中午时,他站在车站大厅里,十分生气,“想我揍你吗?” 我扑上去咬他裤脚,他也没有踢开,列车进站的广播响起,他像一尊石像默默地站在往来的人流当中,突然狠狠一跺脚,趁我走神飞快地跑进列车里的人群中去了。 等我钻进去,车子就开了。 *毛领夹克男的家 下午五点左右经过长野,他下车买了几个饭团,一杯咖啡,坐在长凳上等车时,人群中挤出一只狗,摇摇晃晃向他跑来。 他吃惊了。这只狗怎么跟上了车,又准确地找到了他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只狗在列车员眼皮子下面艰难穿梭于拥挤的车厢之内,一间一间地寻找它独一无二的板鞋牛仔裤毛领夹克棒球帽外加一个药品袋。 狗奔到他腿边,坐下来,使劲地摇尾巴。他突然就恼火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一把推翻小狗站起来就走。小狗被推得翻了个跟头,一时间动也不敢动。 假装毫不在意,一边走一边还留意身后的状况。小狗依然远远跟着,只是再也不敢走近了。 列车来了。他转过身,狗儿于是唯唯诺诺地停下来,坐在地上。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谎:既然你要跟着,就乖乖在这坐着别动,这样我也许会回来。 狗像听懂了一样,怯懦的目光中突然有了神采,追着他进入车门,看车门缓缓关上,像是想要追进来一样猛然站起,又蹲回原地,唯独尾巴一刻不停地在摇着,摇得快要坏掉了。 列车开进一座一座的大山,又从山里钻出来,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远山上斑驳的积雪。 也不知道该想什么,想着想着就想到那只癞皮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大的一只狗,短腿,脏兮兮的白毛很短长得坑坑洼洼的,下颚突出牙齿有点豁出来,血统混乱到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明显是杂交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野狗。总的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可爱。 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有神,又大又亮泛着水光,仿佛它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似的。 如果是特别懂事的小孩子,你跟他说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喔,他应该就会听话地站在原地一直不动吧。 其实一只狗哪会有小孩子那么聪明呢,何况就连小孩子都没这么听话。 晚上九点钟的长野站,冷冷清清地飘着雪,站台上孤零零蹲着一只不知所措的癞皮狗,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突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站务员老头踱过来:这是你的狗吗? 看就不像吧⋯⋯ 他暧昧地说,咳嗯⋯⋯ 癞皮狗缓缓地摇着尾巴,其实它很用力了。 实在是很小的一只癞皮狗啊。 他蹲下来,揉了揉狗头,“走吗?“ 像是通过了毛领夹克男的考验,我终于能跟着他了。你要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一条狗跟一个人之间,也有命数存在么?是不是猜到他不会扔掉我,所以才一直跟着?他说让我等着时,我就等了,结果他回来了,真高兴。 蹲在毛领夹克男两脚之间在车上晃了两小时,然后跟着他下车走到外面。 “这个时间末班车也没有了,身上的钱也不够打车呢。只能走回去了。“ 在雪地里走了一阵,他转过来说,冷吗? 我挺下来昂着头表示没问题。 他扑地喷出来,继而苦笑道,“从看到你第一眼到现在,你就一直瑟瑟发抖,一秒都没停过。“ 然后我被拎起,塞到一个热乎乎的怀抱里,就这么被裹着一路走下去。 一开始我思考过为什么是一只狗,可能我本来不应该是,也许我本来是另外一个谁,但我也不想去追溯过去的记忆,当一只狗可以和毛领夹克男在一起的话,那就当一只狗好了。 毛领夹克男在接电话,他开了免提,手上继续干活。 “你回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毛领夹克男说,“嗯”。 “这次真是害你跑一趟了⋯⋯” “我不亲自去的话就拿不到药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药香是拿回来了,接下来就看疗效了。” “嗯⋯⋯” “他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很安稳,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醒不来,不能进食,身体有点虚。” “⋯⋯我现在过来?” “不用,你先休息吧。医院这边已经熄灯啦。” 挂掉了电话,我们面对面开始吃他做好的晚餐,很好吃。吃完,他把我拎进浴室洗澡。洗完澡,他又找了些旧衣服,毛巾和毯子,从储藏室里翻出一个纸箱,折腾完以后指着箱子说,“这就是你的窝。如果随地大小便,我就揍你。” 无视威胁,我大叫一声扑向纸箱子,在里面翻了一个跟头。 他看上去很无奈,“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大概是赶也赶不走的了。以前也有过猫⋯⋯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粘人?“ 关灯过了很久,我知道他还没睡,狗是很敏感的,刚才的一通电话,不知带走了他多少关心。明天开始,他应该就会整日泡在医院里了,我们认识才一天,我却觉得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久到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比如只要不要命地一直追,豁出去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信任,他就一定会回来,比如只要听他接了那么一通电话,就知道他一定为这通电话黯然神伤。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我从狗窝里爬出,爬到他枕头边,呼吸交织在一起,毛领夹克男,噢不,此时应该叫睡衣男,睁开眼睛盯着我瞧,如同在盘算着什么一样,然后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让我钻进去。 记忆只从今天早晨开始,我觉得自己也不会活得很久。 不过,这一刻真的很棒,在他身边,听着紊乱而沉重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安详。应该没有人曾与这个人这么近过,这是今夜他留给一只流浪狗的位置。 就这么死过去也很好。 整个隆冬他都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家里有一只死缠烂打的癞皮狗,虽然长得丑,却很会撒娇,超级粘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 “并不是我想养。“ “不然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脚边摇尾巴?“ “我有什么办法。“ “这只狗和那只狗,哪个比较重要呢?“ 他烦躁地抄了抄前发。 “好吧,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太担心了。毕竟那家伙身体还是健康的。” “到底是为什么醒不来呢?上次带回来的药香熏了这么久也不管用吗?” “你别急,这才没几天呢,哪儿那么快。“ 你到底是为什么醒不来呢?是太累了,还是不想醒来呢? ——检查结果显示并不严重,他只是过度劳累,休息够了就会醒来。 你已经休息了足够久,足够久了。再休息下去,是想跟植物人比拼吗? 小狗在安静地蹲着,目光扫过来就摇摇尾巴,大多数时候都乖巧地候着,十分懂事。 如果像这只小狗一样乖巧就好啦,他闷闷地想,让你醒来就醒来了。 ——你有两只狗,只能留一只,你选哪只? 大姐开的玩笑,不知为什么临睡前还浮上心头。 明明怀里搂着小狗,睡熟了却还喊另一人的名字。 明明怀里抱着我,睡熟了却还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我很满足,很开心啦。 大概我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可怜,想跟你撒娇耍赖,让你无奈苦笑才出现在世界上的。回家时你抱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很远,那时的温暖,我会一直记得,用一只癞皮狗微薄的全部灵魂,来记忆那种幸福的温度。 *A short time for a dream ⋯⋯你怎么了? “唉?你醒了?” ⋯⋯看起来不太高兴。 良久,高耶张了张嘴,“要喝水吗?” 一直躺了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最想见的人,最想见的人他的眼角,却有抹不去的浓重哀伤。 被扶着坐起,喝水,然后一群人破门而入,病房里顿时闹翻了天,直到高耶怒吼:“都给我出去,当病房是卡拉ok包厢吗!” “你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哭了。” 少来,高耶怒极反笑:“也不知是哪个脑子里塞满了豆渣的,莫名其妙就昏睡休养了三个月,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你管得着吗?” “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任何事,只是希望你给我和大姐他们一个解释,到底为什么昏睡了这么久,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们来做的,多麻烦你知道吗!当初是谁冷嘲热讽地说不要逃避的?不过是戳了你几句就怎么了,公私不分的到底是谁?” 直江问,“到底怎么了,说来我听听。” 以为会有一番纠缠,出乎意料地,高耶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里。 直江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我的狗死了。” 直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狗死了。”高耶抖着声音说,“其实它不是我的狗,它从春日山一路跟我跟到长野,怎么甩都甩不掉,只好带回松本来。” “一向奉行不养宠物主义的高耶,居然被一只狗征服了吗?”直江微微笑着。 “癞皮狗啊,又丑又倔脸皮还奇厚无比,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那你养着它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背上的手一下下地顺着,高耶闷声说道,“⋯⋯因为,它很粘人。” 说什么它都信。 说谎它也信,其实它知道那是谎言。但是它信了,我只好兑现承诺。 “这狗好厉害啊。”直江笑着说,“还有呢,它陪你渡过了我不在的时光,也算功劳一件。” “你脸皮真够厚的。”高耶目瞪口呆。 直江想了很久,问道,“那条狗有没有钻你的被窝,跟你撒娇?” 高耶恶狠狠地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关你屁事。” 直江苦笑着搔搔他的头发,“也许这是一只,专门为了跟你撒娇才来到世界上的狗,为了被你亲吻和拥抱,为了在你孤独的时候成为温暖你的依靠,哪怕⋯⋯你不需要。” 高耶又红了眼睛,“⋯⋯不过是一只狗,哪要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任务。” “狗也有狗的抱负。它的理想实现了,任务完成了,所以离开了。” “那我呢,满足了就可以把我扔了?” “我回来了呀,高耶。“背上传来手心厚重又温热的触感。“那只狗离开了,可是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们都是混蛋,一个个都是自我满足了就得意忘形的家伙!“ 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等着不晓得还会不会醒来的家伙睁开眼睛。坐在冷冰冰的凳子上的男人,手里紧攥着一杯早就冷掉了的水。直江凑过去,在那带着咸味的冰凉双唇上印下一吻。 其实我希望你忘掉,忘掉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丑陋小狗。恬不知耻地跟在你身后跑来跑去,不成体统地在你面前撒娇打滚,钻进你怀里舔吻你的眼睛,快点忘掉这一切吧。没有想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也从不曾考虑过为什么没有相遇那一天之前的记忆,为什么心无旁骛毫不犹豫地追随着你,这还用问吗,灵魂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遵循着本能以最可笑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欲望。 那只癞皮狗是我的,最难看的欲望衍生物。 代替我抛开一切跟你纠缠,跟你撒泼打滚,在夜里孤独地渲泄着独占欲。 然而这实在太难看,或者说,真实的自己做不到,所以只是一场梦,然后现在我回来了,继续是你的下属和后盾,保护你,和你争执,和你并肩作战。 所以忘掉那只弱不经风的癞皮狗吧,忘掉那样懦弱不堪的我,It is just a short time of a dream。 后记:身为一个独占欲超强的难搞女人(??),阴阴地说我就是这么丑陋卑劣的人这才是我的真实一面我一点也不想掩饰如果不是这样的我就没有意义⋯⋯这才是直江呢!⋯⋯ooc了/-| |
这应该至少是05-06年写的东西了,当时特别不能接受原作的结局,于是有了这篇文。虽然各种文艺……
但仍然算是比较喜欢的作品吧=v=。 -------------------------------------------------------------------------------------------- “故事里面说亚瑟王和他的骑士们围绕着圆桌子开会,就像这样。”孩子使劲张开臂膀搂抱树干,抱不过来,只好在断面上摸来摸去。“可是这棵树不够粗。” 母亲笑着抱起孩子,“那要多粗的树才可以做桌子呀,至少得一千年以上吧。活了一千岁的树有魂魄,砍了它,它会哭的。” 魂魄是什么? 问停留在断面上的鸟,她好象也不知道。 我大概没有魂魄,因为我好象没有活到一千岁。也许已经活过了,只不过不记得了。 日出东方光华四溢,月挂枝头幽玄明静。朝露夕雨,南风北雁。 这变迁的尘世。 泉水汩汩流淌。 春花。夏草。秋阳。冬雪。 还有沉静的我,在似飞似停滞的光阴中一次一次地春华秋实,蒙上霜尘。 每一天,人们都在我身边来往或停留,不知从哪一天起,我开始盼望人的驻足。记不得了,很久以前吧。 有一天,某个男人回来了。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穿着黑色西装。陌生的、文静的脸庞,瘦高的身躯,和从未变过的空茫眼神。 大概跟我第一次见到的他样子差不多吧……我真的记不太清了。 “你好吗?”他说。 我告诉他,我很好。 “这次有一百年没见了吧。”他说。 仿佛一百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化的数字而已。 他掬起一捧水撒在断面上。“疼吗?” 不疼。 “疼过吗?” ……忘记了。 他笑了。“你总是忘。忘了好,忘了痛自然就不会痛了。” 可是我记得你,我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记得,第一次开花,哪只鸟来玩过,谁在身上刻伞样的符字,谁把我砍倒,我都忘了。唯有你我却记得。你每次来都不一样,穿得不一样,长得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但我记得你,我能认出你。 这是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 “因为你记得我吧。” 答非所问的回答,好象包含着只有他自己才能领会的意思。 “我过去有机会忘记你,无法忘记是可怕的。但不想忘记更可怕。你曾经那样慈悲地怜悯我,试图让我从永世的痛苦中彻底解脱。现在我却因为你记得我而动摇。” ——遗忘者与被遗忘者者颠倒了。我不愿意去想象你忘记我的那番情景。 我对你做过什么吗? “嗯,对。你不记得。” 泉水潺潺流淌。 晚风轻携着彩云,到天涯尽头推散层层晚霞。夕阳散尽光华,阵阵凉意一点点渗进日暮黄昏的柔美哀色。 穿这么少你不冷吗?北风越来越强了。我没有枝叶,不能让你遮风避雨。 “几百年一直被风吹雨打,你不冷吗?”他反问。 我不冷,我是树啊。连身体被砍断的痛都无所谓,怎么会怕冷。 “你好美。”他眯缝起眼睛。“那时你系着神社护符,挂着白色的铃,真的好美。” 现在没有神社的符,也没有白色的铃了。 “还是很美。” 被拦腰砍得光秃秃,无法再伸展枝叶,无法再开出如雪的花。 ————光秃秃也很美,开不出花也无所谓。“ 泉水敏感地调出微妙的节奏。浸润根部的泉水似乎也因为与这男子的再会而雀跃。 他在树根边坐下来,捡起一块石子在手中摩挲。 “——这个国家自古被称为神域,有神居住的土地。土壤里草里,水里空气里都有神存在。人们信仰这些无处不在的神,供奉神灵,于是产生了宗教。” 手中的石子在他的操控之下变得躁动不安,激动地发出细小的呻吟。 “世人说古,一说古稀老人,二说新生婴儿,一指衰老,二则指是[最初 ` 久远不变]。老人是归结,婴儿是原初。神护佑的不是归结,而是原初。” ——如同这块石头,神爱怜的不是它被打磨后衍生的华丽宿命,而是原石的暗淡光华。 “终结被视为为“污秽”,新生被视为“明净”,新老交替,命与命的线交缠,活结或死结,或只是抚过彼此,在笔直奔流而去的时间中沉浮,再不归来,然后所谓生与死,所谓的历史就在不断重复循环中历经永劫。” 他抬起头将视线从石头上投转于我。 “污秽的你洗净铅华,现在你是纯净的。每一刻都在遗忘,所以你永远洁净。真的,你好美。” 他的气息喷吐在树干上,宛如血浸染着树皮,流到绿色的树液里。 在台词和间隔之间,我感到虚无,好象被虫爬遍全身,却又只有虚无。 魂魄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惊奇地睁大眼睛。 你来之前,我听人说活到一千岁的树就会有魂魄。我不知道有没有活到一千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魂魄。 他呆了半天,突然笑起来。 “对,我犯一个大错。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他,跟你说话,每一次换生后都来看你,在不知不觉中忘了你只是一棵树,只是在他消失的地方长出来的树、喷出来的泉而已。他已经不在这里,我却傻瓜一样把你当成是他……” 他是什么?我问:很久以前开始你就只提那个人,他是你的什么?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男子说,“你没有魂魄。按照那个说法,你就不会有魂魄,因为你只活了四百年。人,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只要拥有过生命就会有灵魂。而你身为树,就算活上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见得会有灵魂。” ——神没有灵魂,神不需要有完整的灵魂,所以人类不会成为真正的神。 我愕然了。有些影子模模糊糊,仿佛藏在河岸彼端那团雾气之后,却因为我从未移动过分毫永远是彼岸的迷。 生命是什么。 活着是什么。 记忆是什么?痛是什么? 衰老是什么、污秽是什么、信仰是什么、灵魂是什么? 根脉之间土壤蠢蠢震动,泉水悲哀地咆哮,树的体液沸腾一般在茎干中奔流。 ——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 “他说,‘活着就是将所有的意志注入仅有一次的生命之中。’ 在有限的光明中呼号,在挣扎中感受活着的事实。他在地狱门边数度徘徊,他活着却只与死的命运相连。这样为什么还要活着?” 生命就是痛————对没有心的你而言,就是没有水即将干涸时产生的自我意识吧。 污秽是血。 衰老是历史,信仰是爱。 灵魂,男子说,是思念与记忆的烙印。 是拥有经历了以上所有事物甚至更多之后产生的注定的奇迹。 ——你没有,或许你过去有,或许那只是我的疯想,或许那种东西是只存在于我的过去的传说。 泉水在哭。 为什么我总是感到哪里缺了什么又说不上来? 泉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泉的一部分,娴静安详给我,沉默给了岩石,悲伤就给了泉水。 树,石,泉水,我们应该是完整的,为什么却总像是缺少一部分,只有在你来的时候才能似是而非地得到满足? “缺的是魂,也就是记忆。可是你不觉得这其实也只是你的错觉?你不是那个人,自然没有他的记忆。“ ——你纯净,你很美。 那,我和他,哪个更美? 男子沉默了,抚摩着断面的手停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断面上有什么? “一个一个的圈。”他回答。 那是什么? “年轮。” 年轮是什么? 他停了一下,“是历史。”他轻轻地摩挲着凸凹不平的断面,手掌心光滑细致的肌肤传递来他的肉体所不具备的、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所积淀下来的灼热温度。温柔得仿佛能唤起身体被砍断瞬间的剧痛。 “是你活过的证明。每活一年,就多一圈轮。现在那上面已经紧致细密得很了。” 那就是说,我有魂魄了? 他愣住了。 有记忆——我记得你,有历史,会衰老,活着,即使还有些没有的,可这和“完全没有魂魄”已经不同了吧。只少也该有半个魂魄了吧! 他笑起来。——你并不是他。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个人? “那你又为什么突然执着于拥有灵魂?” 因为有你。因为你回来了。如果四百年来没有你,我就只是一棵树,和泉水和石头一起。泉水永远哀愁,岩石永远冷峻,我永远娴静。我只是一棵树,却对你的寂寞产生共鸣,我没有记忆,应该没有记忆,却与你的过去产生共鸣。如果我不是树,如果我是鸟,是花瓣,我就可以落在你肩上,跟你一起去活。 “——也去死。”他说。“如果你不是一棵树,你会很快老去,很快死去。” 但那样我会有灵魂。我想起来了,灵魂,灵魂,其实早在我诞生之初,你就已经把这个词教给我了吧? “是你教给我的。你却消失了。这次换成我来告诉你。” 他微微俯下身,将双唇印在断面的年轮上。 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刹那间,泉水如泪一样奔涌!——泉如泪涌,用来形容猛然狂奔的泉水再贴切不过了吧。 是你说的,我并不是那个人。 轻轻吻着伤口,他宛如贴在恋人耳边一样呢喃,“对,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是吸食了他脏污的血肉和泥泞的灵魂残片长出的樱树。就算有记忆也只是好奇的模仿,残垣断瓦而已,就好象废墟的石柱陡然醒来在空旷的月夜回首往昔的荣光一样。只有虚无,没有哀伤。” 泉水爆发一样喷涌。 原来,泉水是他的忧郁,岩石是他的冷峻,树是他的娴静。我只是那个人的碎片,甚至连碎片也谈不上,只是一组寄生。 而面前的男子才有他的灵魂。 此刻,树只想得到灵魂,取回灵魂,在泉水干涸岩石冻结之前活着,然后死去。没有为什么。 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你只是一棵树而已啊。”他淡淡地说着,却一再落下火热的吻。 你为什么要亲吻一棵树? “你有什么感觉呢?”他还是笑着,只是笑容叫我读不懂。“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有这样极端敏感的肉体和极端短暂的生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失衡?为什么要用会痛会流血的躯体去折磨自己?为什么要在瞬间狂追永恒?为什么要为肉欲树立爱的名字?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明知失去的痛苦却装出坚强的样子任其离去?为什么人是从地狱的淤泥中爬出的自私的动物,却总想着和另一个人一起奔向天国?” 人类,难道是疯的吗?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而我们终于又再见了。从那一刻起,我狂了,变成一个狂人。”他低下头,嘴角挂着微笑,眼中写着柔情与疲惫。“不,我就是一只疯狗罢了。甘愿拜伏在你身下,亲吻你的脚尖,索求着,一边征服你———边被你征服。 现在也一样,即使你残缺不全,无法恢复成参天巨木,不能再开出美丽的樱花,我还是为你痴狂。” ——花为樱木,人为武士。谁说过这句话?他是死士,你是樱树。你在数日内落樱缤纷,他近五百年的人生也不是过转瞬之间的梦境。为什么只有我的时间这样漫长,总是被你们留在后面? 悠长的时光隧道穿过夜幕在树的记忆尽头开启,树想要走过去,却连探过身去窥视都做不到。 被谁激烈地唤醒又尘封了般的记忆,像被封印的心脏在结界下狂跳。树想呼应,想共鸣,想合二为一。 我是什么? 曾经是什么?现在是树,那么以后又是什么? “你会死去。”他怜爱地低语。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我在内心的迷雾中寻找你的身影,找你的一片叶子一朵花。永生的苦令我几不欲生。既然决定永生不死,那只有将换生的间隔加长,再加长,这次是一百年。可是虚空中的灵魂无法安眠,总是追寻你的灵魂。 你生存的地方就是延续的路,那么这颗灵魂的归宿就是你的身边,如同磁铁的一极被另一极牢牢牵引,我一定会来找你,无论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直到找到你,直到世界终结。” 他抬起头,还是挂着微笑,“这种行为,你可以称它为本能,是只属于我的本能。于是,轮回再开,我终于在你死前的瞬间找到你。你是孩子一样的人,你一个人就会不安。所以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那双苍茫的眼睛有了热度,我极力搜寻他话语中班驳的光影。好象似曾相识,泉水浸润着树的根,原来悲伤是苦的,这么苦,岩石的沉默竟是无数精神碎片的结晶。 我会死。我会死。 “你会干枯,泉水还会继续滋润土地直到干涸。石头会继续镇守河山直到碎裂。 他眷恋地伸出手爱抚曾经痛不欲生的伤口。 “死去,把生命交给大地河山。然后化为泥土、雨水、和风、阳光、空气,化为这个国家的神重生。继续镇守你所爱过保护过为之牺牲过的云云苍生。 这样你就不仅仅是一棵树了,不必让我牵肠挂肚,你的灵魂就不会被框在一棵树的生命里,甚至可以不必拥有灵魂。 蹲下身我可以抚摸土壤,抬起头我可以仰望星辰,伸展双臂可以感受风的走向,水在我的体内流淌。我在你之中腐朽,然后再次从你之中重生。” ——死去吧。你会记得所有的一切,你会感受到这个星球每一次心跳的剧痛。化为世间的每一片尘埃,你成为万物灵魂的向导。你可以不必拥有过去的、或是任何记忆,你可以只要向前奔流而去,我不责怪你,因为你只是一棵树。我会记得你,我记得你,从一开始就不曾忘记过你的名字。永远站在你身后为你所践踏的男人,永远为你实践永劫的承诺。” 水,气,土地,一时间如末日来临般变得澄清了。 没有枝叶,但树感到自己在抖动。也许,我可以用最后的生命创造奇迹,开最后一树樱花,嘲笑他的桀骜和可悲。 “你在挣扎什么?”他安抚着树干。树皮肆意膨胀,痉挛着向上空原本空荡荡的躯干部分延伸攀爬过去,疯狂扩张。“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即使只是残片,没有了威严和智慧,却只有傲慢和蛮劲一点没变。” 他的笑容很柔美,树的枝叶抖动起来。是的,枝叶,新生的枝叶,遒劲的生命力正喷涌而出,午夜的昙花再高傲绚丽,也比不上一树狂樱的妖娆! 我不是他呀。 “那很重要吗?一片树叶一个世界,一滴甘露点化万物苍生,什么是神灵,如何垂迹,又有什么条框巨细,你与他之分?” ——我早已将灵魂奉到了你手里。 即使你真正要奉献的对象不是我? “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其他的树知道吗?原本安然自若的生命一刹那勃发时竟会这么恐怖,脆弱的树身无法承受急于渲流的力量需要一颗强有力的心脏,血与肉的筋络霎时张满全身,我知道那是树液和茎干,但是它们真的很热,几乎要燃烧般滚烫。 如果树液就这样喷涌而出,一定会化为泪水洒在那个男人身上。此刻他正瞪大眼睛凝视着树的变化。 月光从云中射下来,半边天亮了,樱树张开无数有力的臂膀铺出一道雷鸣雪域。 男子的双目中慢慢渗出惊愕的泪水,初次见到的透明液体好象是令遥远苏醒的祭符。 “你为什么……” 他惊愕了。 我美吗?比他更美吗? “……很美,和从前一样美,和第一次在春日山见到您时您那白衣的身姿一样,美得眩目。” 樱树无言地颔首,雪的天蓬中洒下点点光辉。生命爆发到极点后轰然坍塌的壮烈,将漫天雪片粉碎幻化作云堆般的天使的羽翼,自天国降临人间的男子周身的世界里。 结束了,最后回答我,你是谁? 男子仰起头,将一这幕尽收眼底,拼命地烙印在心里。“曾经,是您的叶子,为您的雄伟而战抖,缔造和守护您的荣光,然后急着为您殉情。结果最终,我只是您脚下泥土里的蝉。无数次转生,无数次蛰伏,为的只是目睹您的缤纷美丽,却一再错过樱花盛开的永远被留下的迷茫的蝉,只能在炎夏想象着您微笑的容颜而不甘鸣叫直至声嘶力竭的,痛苦的蝉。” ——每一次我都错过,神国的樱花开了一遭又一遭,我却总是错过您。今天,神赐予了我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机会。我看见了,再次看见了,您是这么美。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在身旁,在天之高阁,在灵魂深处,在历史的彼岸,您的呼唤永远有着悠远的回音。 ——我是您的血与肉,是您的殉教者,追随您,见证您的生命,如同野草见证风的存在。 泉水依旧汩汩,岩石依旧沉默。 树的伤口仍是清楚地凸凹有致,从那上面长出的突兀的参天巨树撑不住一树轻盈的羽片,落樱穿过迅速枯萎的生命狂舞。男子仰望花雨深处朦胧的幻影,缓缓闭上眼睛。 “我爱您。” ——结局会是什么样的,我并不知道,永远有多远我也无法去计算。 衰败之秋残樱怒放,一时间传说纷纷。媒体报道说是因为气候的异常,那棵奇怪的树木本身也有待进一步研究。世人不再迷信神佛,一旦有什么首先求助于科学的分析。我只想苦笑,为什么在这片神的土地上再没有人会去探索神道的源流。失去了灵魂和心的历史,究竟会留下多少回忆,又会成就怎样的轮回? …… 飞雪中,仿佛可以窥到通往天国的门,如果那是您和我的天国, ——那样具象的,富有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地方,还是不要期待比较好吧。 枯木。岩石未崩,泉水更流。 已经上路了吗?您和我的路,没有尽头的坎坷的路 ——是为无间净土。 |
[赤鲸众那种危险集团,不时常给点颜色瞧瞧,还不闹翻了天。销售部负责人被那只老虎迷花了眼啦。你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吗?为了一个女人坏了一个国家这种人历史上大有人在。克里奥帕特拉这只蝎子,用她的美貌俘获了安东尼,令千万人为她卖命,而那些被蛊惑了的人——]他一片一片地撕下玫瑰的花瓣,任它们随水流去。[就跟你们销售部部长一样——]
我好奇的问[高坂部长,玫瑰花和溪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切,高坂说,[别装了,我们是同样立场的人。我服务于我的主人,我的朱诺女神,而你,也是她安插进来的。] 我说[我是从桑原老板那里拿的介绍信,她说很赏识我,说销售部肯定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部长也亲自去面试我,连简历都没看就……] 啊!等等!部长亲自去面试我,难道部长真的是特意为了我!才去代替人力资源部部长的吗吗吗吗吗……(回响400遍) OH MY GOD!我猛刨猛刨猛刨,空气被我刨成了碎彩带。 [小哥,等等。]高坂扶住额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不愧是我的主人,我的女王,我的天照大帝,我的朱诺女神~~!] 高坂部长把半身的重量倾倒在我的肩膀上。[既然如此,我带你去逛一下吧~~] 桑原街,灯红酒绿。路过净是漂亮小妞,豹纹的,蛇腰的,鹤腿的,蚕眉的。 哦哦哦哦~~真是好去处也!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来这里吗?] [因为桑原路可以实现梦想。] [知道是谁帮大家实现梦想吗?] 高坂部长在一秒钟内挖了一个2米深的坑把我头以下的部分埋进去,用脚把周围的土踩实。 [你看左边的那家闪着红色霓虹的店。]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是N108的专卖店。N108是NAOE系列的最新款,功能是家政夫。打扫卫生、洗衣刷碗、修电表、倒垃圾,无一不能。因此他的销售量预计会创下新高。] [那些不是普普通通吗?为什么基本功能能卖得那么好呢?] [他的数据库中有8888种中西菜式,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甜点、没有他调不出来的鸡尾酒。他会做裁缝,就连十二单和上面的花纹他都可以亲手在3天之内做出来。最重要的是,当主人一天辛苦工作后回到家后,他会率先送上一个温柔的微笑。于是——主人陶醉了,因为她认为,她花的高价钱是绝对值得的!!] [你再看那家店。那家店是模特NAOE专卖店。以NAOE的基本构造为基准,删除一部分智能,再把肉体修改得更完美,就可以用做各种模特。有走T型台的,也有摆在橱窗里做服装展示的——比一般塑料模特强,因为他还可以帮客人拿东西,帮店主人卖东西。这个是去年开发的产品,客户反馈评价很高。] [不过是订票热线找不到而已嘛,明年再去就是。]娃娃说。 在门边站了很久的男人安慰说,[阿兰,勿为小事动怒。若要跟跟区区一介孺子贱民一争高下,岂不由他们污了你武士的剑耶?] 青筋如雨后浮萍在狭窄的“池塘”中爆起。有青蛙呱呱而鸣。
|
08年贴在北十字的接龙文,现在看各种雷……作为自己写的第一篇炎蜃同人文,贴出来以表纪念。
[喂,您好。这里是FANTASY NAOE销售部。本公司独家产品NAOE系列获得国家ISB150000产品认证,连续5年被评为国家免检产品。本公司的主打产品NAOE系列以直江信纲本人为蓝本,从他脑中获取全部智能情感信息,具备直江信纲本人全部生理心理功能。并经过重新设计编排和处理,能够根据您的要求添加删改,使他成为您所需要的只服务于您的专用型高智能高效能实用性产品。产品外形同样取材自直江信纲本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功能多样,稳定性强,是您得力的助手和不可缺少的伙伴。若您有设计方面的要求,请拨2转开发部办公室,要投诉,请拨3转售后服务中心,要订购,请……] |
|